李晏皇帝所写的诗词
2024-07-17 22:55:38作者:饭克斯
浪淘沙
【南唐】李煜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罗衾不耐五更寒。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只是如此无限凄苦千古哀音在这春意阑珊落花流水的季节怎不令人愁肠百转平生万缕愁情。
有说此乃后主绝笔,但普遍还是认为“春花秋月何时了”才是其临终之作。且不去细较。
附方家品评:
此词上片用倒叙手法,帘外雨,五更寒,是梦后事;忘却身份,一晌贪欢,是梦中事。潺潺春雨和阵阵春寒,惊醒残梦,使抒情主人公回到了真实人生的凄凉景况中来。梦中梦后实际上是今昔之比。李煜《菩萨蛮》词有句:“故国梦重归,觉来双泪垂”。所写情事与此差同。但《菩萨蛮》写得直率,此词则婉转曲折。词中的自然环境和身心感受,更多象征性,也更有典型性。下片首句“独自莫凭栏”的“莫”字,有入声与去声(暮)两种读法。作“莫凭栏”,是因凭栏而见故国江山,将引起无限伤感,作“暮凭栏”,是晚眺江山遥远,深感“别时容易见时难”。两说都可通。“流水落花春去也”,与上片“春意阑珊”相呼应,同时也暗喻来日无多,不久于人世。“天上人间”句,颇感迷离恍惚,众说纷纭。其实语出白居易《长恨歌》:“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天上人间”,本是一个专属名词,并非天上与人间并列。李煜用在这里,似指自已的最后归宿。应当指出李煜词的抒情特色,就是善于从生活实感出发,抒写自已人生经历中的真切感受,自然明净,含蓄深沉。这对抒情诗来说原是不假外求的最为本色的东西。因此他的词无论伤春伤别,还是心怀故国,都写得哀感动人。同时李煜又善于把自已的生活感受,同高度的艺术概括力结合起来。身为亡国之君的李煜,在词中很少作帝王家语,倒是以近乎普通人的身份,情上相互沟通、唤起共鸣的因素。《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如此,此词亦复如此。即以“别时容易见时难”而言,便是人们在生活中通常会经历到是一种人生体验。与其说它是帝王之伤别,无宁说它概括了离别中的人们的普遍遭遇。李煜词大多是四五十字的小令,调短字少,然包孕极富,寄慨极深,没有高度的艺术概括力是做不到的。
宋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五十九引《西清诗话》云:南唐李后主归朝后,每怀江国,且念嫔妾散落,郁郁不自聊,尝作长短句云:'帘外雨潺潺'云云,含思凄惋,未几下世。由此可知词作于他死前不久。可以说是李煜后期词的代表作之一。
词的上片以倒叙起始,描写梦醒之后的所闻:帘垂夜深,潺潺的雨声透过帘栊,不断地传入耳中;眼看那美好的春光,在这潺潺雨声的伴和之下,即将成为过去。词写晚春深夜,雨声潺潺,表现出无限惜春、伤春之情,环境是清苦的,情调是凄楚的。特别是这春意阑珊,既是眼前节令的实况,又是国家衰亡、个人的生命亦即将完结的象征。如此情景又怎能不引起词人心头的阵阵悲凉呢?更何况又是在五更寒的这样一个时刻!
五更的寒冷即使身盖罗衾,也抵挡不住,忍耐不了。故罗衾不耐五更寒,是在写梦醒后之所感。这感首先是感觉到五更时天气的奇寒,而这样的奇寒,又是通过罗衾不耐来表现的。这是古典诗词中常用的一种借外物以抒写王观感受的艺术手法。岑参写八月胡地的奇寒云: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就是这种手法的成功运用。其次更为重要的是,这不仅是写身寒,而且是写心寒;身寒终究有个极限,并可尽量设法抵御和忍耐,而心寒--心头的悲凉,则是无限的,无法忍受的了。
古人论词的结构,妙在断断续续,不接而接。罗衾不耐五更寒句,就具有如此之妙。它与下面两句,一写梦后,一写梦中,看似不接,实则词意紧紧相接。写梦后的罗衾不耐五更寒,既是突出了梦后内心的悲凉,又为描写梦中的情景作了铺垫:既然梦醒之后是如此痛苦悲凉,那么还不如长梦不醒了。因为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只有在梦里,才能忘记自己是客--南唐的亡国君,大宋的阶下囚,也只有在梦里,才能享受到那片刻的欢乐。这种以梦后之苦去与梦中之乐相映衬,从而更见梦后之苦的可憎与梦中之乐的可爱的写法,确实是很高明的。可惜梦中之乐是虚幻的,梦后之苦是实在的、残酷的,并且,不管主观上如何贪恋那梦中之乐,终究不过是一响而已。这样写进一步突出了国亡被俘后处境的可悲可怜。
词的下片起曰:独自莫凭栏。独自说明词人的孤独;莫凭栏,则是因为凭栏远眺,是为了要看到昔日的宫阙阁楼,以满足思念故国之情,但是汴京距金陵甚远,中间有无限关山的阻隔,因而只能是欲见不得,徒唤奈何而已。更何况这无限关山,也不再是南唐的国土,而是宋朝的属地,看到这已经沦丧的国土和易主的江山,岂不是只能增加心中的悲苦吗?所以莫凭栏,不是词人不想凭栏,而是不能凭栏,是为避免思见故国而勾起无限悲苦所采取的一种强制行动,这种心绪实际上更为凄楚、更为悲凉。
别时容易见时难--别时,指当初投降被俘,辞别金陵,被押往汴京之时;见时,指现在囚禁汴京,思念故国,欲再重见旧地之时。前者容易后者难,在这一易一难的鲜明对照之中,蕴含着词人多少故国的情思,夹杂着多少伤心和悔恨啊!要知道,这里的别,不是暂时的别离,而是永久的别离,因而也是人世间最为痛苦的别离,更何况这样的别离是如何的容易--国家竟是那样轻而易举的就灭亡了,这岂不是痛上加痛吗?这样的难于再见,不就是对词人的死刑宣判吗?
文学作品的艺术力量在于真实而同时又具有普遍性。宋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三十九引《复斋漫录》说:《颜氏家训》云:'别易会难,古今所重。江南饯送下泣言离。北间风俗不屑此事,歧路言离,欢笑分首。'李后主盖用此语耳。故长短句云:'别时容易见时难'。由此可见别时容易见时难,既是李煜独特经历和思想感情的真实表现,也是对普遍存在的离愁别恨的高度概括,这又正是它千百年来能够打动读者的原因。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词意凄绝,充溢着无可奈何的情绪。这里词人以生动的比喻,进一步把集合着悲凉、痛苦、伤心、悔恨,交织着绝望与希望的感情,推向了高潮。落红逐水流春光已逝去,世事变化急速,好景一去不复返。从前在天上过着自在自由的帝王生活,而今在人间却是暗无天日的俘虏生活,一天一地,差别是何等巨大!这种从天上降到人间,亦即由至高无上的皇帝成为被人轻贱的俘虏的生活巨变,对李煜个人来说是个悲剧,但也正是这样的特殊经历,给李煜的创作带来了活力。一方面被囚禁、被侮辱的人间生活,使他的内心极其痛苦,并得以在创作中极其真实的表现出来,使作品具有感情上的动人力量;另一方面,从帝王到俘虏的生活经历虽然是李煜所特有的,但经历生活的巨变却是一般人也常有的,这就使得那些虽然没有李煜那样独特经历的人,也能受到感染,从而使作品获得了长久的生命力。
这首词情真意切、哀婉动人,深刻地表现了词人的亡国之痛和囚徒之悲,生动地刻划了一个亡国之君的艺术形象。正如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所说:李重光之词,神秀也。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金荃、浣花,能有此气象耶?